送好最后一程
送好最后一程送好最后一程 在我采访的超过 200 个临终病人里, 大多数在知晓自己患上绝症 后,第一反应都是这一句: “不,不是我,不可能是真的。 ”无论病人 是在一开始就被直接告知真相, 还是起初蒙在鼓里,后来通过自己观 察推测出来的,最初的反应都是否定。 当有人对病人不甚了解,就过早地、贸然地告诉他病情;或者没 有考虑到病人是否准备好接受事实,想着尽快“敷衍搪塞过去” ,病 人伴随诊断结果而来的焦急否定就会格外明显。 否定,至少称之为部 分否定,基本上是所有病人都有的情绪反应, 不仅仅体现在患病初期 和紧随其后的接受阶段,以后还会时不时地有所体现。 第一阶段的否定反应不会持续太久,取而代之的是愤怒、狂躁、 嫉妒,甚至是憎恶之情。下一个常见的问题亦随之而来: “为什么是 我?” 1 1 / 6 6__来源网络整理,仅作为学习参考 从患者家庭和医务人员的角度来看, 相比否定阶段,愤怒阶段尤 为难熬。因为这种愤懑犹如不定时炸弹, 随时可能被生活中方方面面 的事情激发。在这个阶段,病人不管看什么,都会引发满腹牢骚。病 人为了确保自己不会被人遗忘,就拔高嗓门儿说话,提出各种要求, 抱怨个不停,寻求更多的关注,诸如: “可别忘了,我还活着。你们 能听见我说话,我还没死呢! ”这大概就是他生命尽头的最强音了。 倘若有人对病人施以尊重和理解,有人抽出点儿时间给予关怀, 他很快就会降低音量,减少满含怒气的要求。他因此知道自己还是个 有用的人,有人关心,在能力范围内可以随心所欲地想做什么都行。 可悲的是,我们很少去思考病人的怒气从何而来, 还以为是对方 在针对自己。其实病人的怒火和发火对象没太大关系。 一旦医护人员 和家人也开始针锋相对,结果呢,他们自己气得火冒三丈,还换来病 人的变本加厉。他们只好采取回避的方式,要么缩短探视时间,要么 减少查房次数,甚至找一些不必要的理由为自己辩护, 全然不知这些 问题根本无关紧要。 2 2 / 6 6__来源网络整理,仅作为学习参考 讨价还价阶段作为第三个心理反应阶段, 并不广为人知,尽管持 续时间不长,但是了解以后对病人同样有帮助。 如果第一阶段我们没 能正确面对令人悲伤的现实, 而第二阶段又满怀怒气地抱怨他人和上 帝,那么在这个阶段我们也许能顺利地达成某种共识, 从而推迟一些 命定之事的发生。 “如果上帝决定将我们召回,他不会理睬我的愤怒 要求,那么如果我好言相告,他或许会回心转意。 ”对于这种反应大 家都不陌生, 因为这是我们的孩子第一次提出某个要求时常用的逻辑。 晚期重症病人也会采取相同的一套方法。 他知道,根据过去的经 验,只要自己表现不错,就有机会得到一点儿奖励,实现一个愿望。 他的愿望首先是活得久些, 然后是能有几天彻底远离疼痛与不适的烦 恼。 当晚期病人再不能否定自己的病情时, 当他被迫忍受没完没了的 手术和住院治疗时,当他病症越来越多、身体愈发虚弱憔悴时,他就 很难一笑置之了。他冷淡麻木、清心寡欲的状态,他生气懊恼、怒气 冲冲的样子,都将很快被浓浓的失落之情取代。 这种失落感可能表现 3 3 / 6 6__来源网络整理,仅作为学习参考 各异:得了乳腺癌的女人会担心身材走样; 患子宫癌的女人会觉得自 己不再是女人。但是病人所要经历的失落远不止这些。 无休止的治疗和住院加重了经济负担; 最初还可以奢侈一下,后 来就只能满足基本需求了。 长期治疗和住院的高昂费用迫使患者卖掉 不多的家产,再也无力负担用以安度晚年的房子, 无力承担孩子的大 学费用,许许多多的愿望都化为泡影。 对于每一位与患者打过交道的人来说, 所有的抑郁缘由都毋庸赘 述。然而,我们常常忘了病人在准备与这个世界作最后告别前,所要 预先经历的悲伤。倘若让我来区分抑郁的两种情况,我会分成“反应 性抑郁”和“准备性抑郁” 。前者在本质上与后者截然不同,需要区 别对待。 如果患者尚有足够的时间(即不是猝死) ,并且在前面几个阶段 得到了一定的帮助,那么他最终将会进入对自己的“命运”既不感到 沮丧也不愤怒的阶段。他已经表达过自己的感受——对活着的人, 健 康的人,对那些不用这么早走到生命尽头的人的嫉妒与愤怒。 他会哀 4 4 / 6 6__来源网络整理,仅作为学习参考 悼即将失去的人和事, 无论他们对他而言多么意义深远抑或精彩纷呈。 带着某种程度的期待,他开始思索生命的终点。患者感到疲倦,越来 越虚弱。他需要打几个盹儿,或者多睡睡,这种情况不同于抑郁阶段 对睡眠的渴望, 并非出于逃避现实, 或者想要在梦境中短暂忘却疼痛、 不适与瘙痒难耐的感觉。 患者需要睡眠的理由已經如同婴儿那般单纯, 只不过前者日益增长,后者日益缩短。这种情况并不是屈服或绝望下 的“自暴自弃” ,也不是“有什么用呢?”或者“我已经撑不下去了” 的感觉,尽管我们不时也能听到这些论调。 进入接受阶段并不意味着快乐。那是一种内心异常空洞的感觉。 彼时疼痛退去,抗争结束,如一位患者所形容的那样,进入到“生命 尽头前最后的休息时刻” 。这个阶段,与患者相比,家人反而需要更 多的帮助、理解与支持。当临终者找到一丝安宁并开始接受现实时, 生之乐趣也随之消逝了。他希望独自静一静,至少不要因外界的消息 与变故而烦恼。他不太想见到探访者,哪怕他们来了,患者也不再像 以前那样饶有谈兴。他常常要求限制访客数量,并且不希望他们待太 5 5 / 6 6__来源网络整理,仅作为学习参考 久。这个阶段, 电视往往处于关闭状态,患者与他人的交流无声胜有 声。看到我们到访,他也只是举手示意大家进来坐一会儿。可能仅仅 抓住我们的手,让我们安静地坐下。对于那些能以平常心面对临终的 人,这种沉默的时刻总是意味深长。 我们可以一起倾听窗外鸟儿的歌 唱。我们的陪伴让他坚信生命的终点仍然有人守护。此时此刻,只想 让他明白,当人生大事已被安排得井井有条, 哪怕默然无语也无关紧 要,阖眼长辞不过是或迟或早而已。当他无力说话时,一次握手、一 个眼神,或者他枕边的依偎,都能让他相信自己并不孤单,无声的交 流更胜过言语千万。 6 6 / 6 6__来源网络整理,仅作为学习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