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缝中生存
“夹缝,,中生存 《被撞破了的脸孔》是东北作家端木段良的第一部寓言 小说,小说中的主人公“我”因为参加政治活动而被送到看守 所。监房好比一个小社会,犯人的等级秩序类似社会的尊卑 之分,而监房中不同等级地位的犯人,最终所表现出的姿态 同时也暗示着社会的变化,由此表达作者心中最深的渴望。 “ 假如一间铁屋子,是绝无窗户而万难破毁的,里面 有很多熟睡的人们,不久都要闷死了,然而是从昏睡入死灭, 并不感到就死的悲哀。现在你大嚷起来,惊醒了较为清醒的 几个人,使这不幸的少数者来受无可挽救的临终的苦楚,你 倒以为对得起他们么? 然而几个人既然起来,你不能说 绝没有毁坏这铁屋的希望。 ”其实,《被撞破了的脸孔》中所 描绘的正是这样一座“铁屋子”以及这座“铁屋子”里的人们。 《被撞破了的脸孔》是中国现代中短篇小说中的精品, 对中国现代小说的文体和小说诗学、小说观念有独特的和富 于开拓性的贡献。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东北沦陷,端木 麒良开始了自己的流亡作家之路,作为一个深爱故土的知识 分子,他深深牵挂着苦难重重的东北大地和生活在那片土地 上。哪殉林氐母咐舷缜祝。他一直期望国民党政府能够早日 收复国土,解救身陷水深火热之中的家乡父老,然而面对侵 略者的不断挑衅,国民党却步步退让,迟迟不下抗日的决心, 甚至还不断镇压民众的爱国行动,对文艺界也实行了“宣传管 制”。《被撞破了的脸孔》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产生的。小说 中的“我”,一个因参加政治活动而被捕的学生,被关押到一 个昏暗、狭窄、肮脏的监房里。这个牢房里一共关押了十四 个人,他们以一种奇怪的逻辑形成了等级森严的秩序,而我” 的到来又给他们增添了“仆人”。“我”被派往的“辰字第十一号 监房”只是数万监房中的一座,是一个被社会遗忘的角落,是 一个与社会隔绝的夹缝。然而,在这样的夹缝中,这十四个 人却扮演着不同的角色,俨然形成了一个小社会。“我”的到 来不是为他们增加变态的乐趣,而是通过反抗尝试推翻他们 的“统治”秩序,揭开他们背后真实的面纱,将他们虚假的一 面暴露于人前,带动和激励他人反抗,争取尊严和自由。本 文通过分析小说中的主要人物形象,并依据在监房中的身份 将其分为三类,展示不同类型人物在小说中不同的生存境 遇,以及突出随着小说的发展生存境遇发生变化的真正用 启、。 一、不堪一击的“上等”生存 早在东汉时,史学家、文学家班固在《汉书•古今人 表》中以表品第人物,即以人的品行为主,将人分九品。但 是随着时代的发展,后世在评判人物时逐渐将品行化为次 要,而以财富、权势为主要标准,舍本逐末。这种现象在《被 撞破了的脸孔》中清晰可见。 王老头,监房东边一行七人的头目,因贪财谋杀十一 条人命,是整个监房的“皇帝”,也是“脸孔”的主人。俗话说: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监狱是改造的地方,而王老头这样的 人,谋财害命而坐牢,五年的监狱时光反而将他“改造”得更 为贪婪无耻。他抓住犯人减刑的心理,利用中国司法的黑暗, 谋取利益,竟凭借这种方法赚了十万回到家里,甚至一辈子 不想出监狱,永远在监狱里作威作福。他是监房里最为典型 的“上等人”。从“我”踏入监房门开始,便对王老头那“糊满专 横、自私、残忍和欺诈”的脸孔印象深刻,而监房里每一次发 起对“我”的欺凌“活动”都源于王老头。对于利益的重视,使 得他始终盯紧我这个把国家给闹坏了的穷学生。因此,他跟 “我”说话的语气始终带着激愤、粗蛮、不耐烦,甚至狠毒。 而王老头对待“我”的这种态度却与另一位“上等人”一一张科 长形成了反差。张科长是西边一行的头目,“从前看守所的科 员,因为行贿下狱,势力照耀一切,河南矮子也得惧他几分”。 按排行来讲,“我”是属于西行的,张科长则算是我的“直属上 司”,但是他对“我”的刁难不多。不过,张科长表面看起来“高 冷”,实际上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当“统治阶级”要求小 地主“孝顺”的时候,张科长却假仁假义地以少要了三十而强 调自己懂得怜惜人、不能刻敲人,收买人心,虚假伪善。 王老头和张科长均为辰字第^一号监房的“上等人”, 一个自私跋扈,一个虚假伪善,当他们面对反抗的时候,真 实嘴脸便显露无疑。终于,“我”挥出了那关键的一拳,用以 反抗“上等人”的刻薄。挨打的王老头由原来的威武、专横变 成了老态、无赖,原本应当咆哮、报复的他选择不作为。而 处于同一阶层的张科长则选择了维持均势,明哲保身。“一刹 那以前,这张脸孔充满了势利、庄严和不可侵犯的威。。他 全般的感情,简直就是一个帝王的符号!但此刻就如一切都 被那反叛的一击所撞破,无边的魔法都从那紫肿犯人窟窿里 风化了!”所谓的“上等人”,其实只是靠一种技巧和资格在尊 贵的边缘垂死挣扎,到了真正展示“上等”的威力时,便不堪 一击。 二、左右逢源的“中间“生存 老一辈人常说,做人做事得会动嘴,即为人处世要学 会圆滑,才会有更好的发展。话粗理不粗。但是,成为一个 圆滑的老实人并不容易。更多的人将圆滑表现为对“上等人” 的阿谀奉承,对“下等人”的侮辱嘲笑,彻彻底底地使圆滑沦 为爬上高位的助力工具。《被撞破了的脸孔》中口吃、秃头 等人便深谙此道。 口吃,小说中没有交代入狱的原因,但是对他在监房 的表现描述得很明显。他“巴结那张脸孔最卖力气,所以被派 在第三位,以便随时侍候”。一语言之,即口吃是靠对“统治 阶级”的吹捧、奉承换来如今的地位。在东行,居于口吃之下 的是秃头,入狱原因不详。秃头的地位在“脚上的镣铐,已经 磨得贼光”的礼大爷之上,可见他必定有着维持自己地位的手 段。口吃和秃头两个人共同形成了“统治阶级”的随从,对“统 治阶级”唯命是从,帮“统治阶级”欺负新人,懂得看脸色行事。 他们为科长卷烟,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谄媚之脸暴露无遗。 但这样的谄媚之人只能同甘,难以共苦。当王老头遭遇反抗 的时候,他们只是以口头形式的“老,老,老了”“老头子有内 功”的无力辩解加以解围,实际毫无意义。他们至少尝试着为 “皇帝”的无所为辩解,而其他人只是袖手旁观,甚至以看戏 的心态好奇这场闹剧的结局。小地主因殴打大美公司的收账 员吃了官司,因为是一块肥肉,所以被“统治阶级“看中。人 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花钱买地位。小地主屈服于王老头 的淫威,对老王头也有几分奉承和恭维,所以当王老头被推 翻,他反而感到满足,似乎农夫和“我”帮他报仇了。小掌柜 也是如此,被王老头叫了一声,便一声不敢再响了。可是, 当王老头陷入窘境时,他便幸灾乐祸地眯着眼小觑他,小人 之志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