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论红楼梦八十回校本
再论《红楼梦八十回校本》 内容提要: 《红楼梦八十回校本》为《红楼梦》版本史 上首部以脂本为底本的集本汇校本,是王佩璋从事红学后的 第一项学术研究工作。该新校本在版本史上的一大特色,是 将校勘成果摘要辑录为一本近 50 万字的《校字记》单独印 行,在《红楼梦》版本史上亦为首开先河。《校字记》客观、 全面地反映了《红楼梦八十回校本》的整理校勘结果以及集 本汇校的版本特色,同时揭示了各参校本之间的版本关系, 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为后人的相关研究提供了较为详尽的 多种版本异文参考资料与校勘理念的借鉴。 关键词: 《红楼梦》 ; 新汇校本;王佩璋; 《校字记》 ;版本 研究 由俞平伯校订、王佩璋(出版时署名“王惜时”)参校的 《红楼梦八十回校本》①(以下简称“俞校本”) ,为红学史上 首部以脂本为底本集本汇校的《红楼梦》新校本。该新校本 的一大特色,是将校勘成果摘要辑录为一本《红楼梦八十回 校字记》 (以下简称“《校字记》”)单独印行。这在《红楼梦》 版本史上亦为首开先河,目前为止仅有此一例。笔者之前在 《红楼梦八十回校本简论》 一文中对该校本的汇校缘 起、校勘原则、编排体例、出版与影响进行了综合梳理与初 步探讨。但限于篇幅,对该校本校勘成果的结晶——《校字 记》 未能详论, 难以全面反映该校本的版本特色与学术价值。 本文特对《校字记》试作论析,以就教于方家。 王佩璋与《校字记》 俞校本的正文,为脂评抄本的 80 回,其校勘结果为单 独成册的《校字记》 ;刻本的后 40 回作为附录,无校。 《校 字记》为该校本一套 4 册中的一册,封面题名为《红楼梦八 十回校字记》 ,共 692 页,小五号字体,繁体竖排,每页 20 行(不含书眉) ,每行实有文字平均占三分之二,整册实有 文字共约 47.5 万字, 是该套书中页码最多、 分量最重的一册 (其他 3 册平均 450 页) 。按《校字记》每页出 18 条字词校 记来算, 合计 12500 条左右。 该套书前 80 回两册正文共 927 页 (含目录) , 平均每页出 13 条字词校记还多, 每回平均 155 条左右。这个数字至今可以说是空前绝后的,人文版新校本 与号称“校注最详”的邓校庚辰本均无法与之相比。 这本近 50 万字的《校字记》 ,是从一百多万字的校勘记 中摘要辑录出来的。而这一百多万字的校勘记,是王佩璋从 北大到文学研究所工作的主要成绩之一,也是她得以成为俞 平伯研红助手的主要缘由。1952 年 10 月俞平伯正式接受人 民文学出版社《红楼梦八十回校本》的整理校勘任务;几乎 与此同时, 俞平伯又开始着手 《脂砚斋红楼梦辑评》 的工作。 这两项任务,可以说是新中国成立后红学研究中两项重大的 开创性工作。为此,文学所领导及时为俞先生择优配备了业 务能力强的年轻助手王佩璋,协助进行《红楼梦》新校本的 整理校勘任务。 俞平伯对新校本的校勘高度重视,他在“序言”中说:“这 儿可以提起校勘记的作用。 有了校勘记, 便有踪迹线索可寻, 即使不幸我把这有正本‘点金成铁’,或在其他各本中‘看朱成 碧’,迷于去取,读者如肯破费一些功夫,就很容易把那遗失 的珠玉找回来的。”② 由此,校订者在做校勘记的时候便力 求精益求精,由师徒二人分工合作,将一百多万字的校勘记 做了两遍。具体步骤为:第一步先由俞平伯将各本的异文校 在有正本上,然后由王佩璋写校勘记的初稿,第二步由俞平 伯在初稿上斟酌改定文字,再由王佩璋依据改定后的新本子 重写校勘记, 两遍校勘记写下来约近三百万字。 “序言”中说, 因校勘记篇幅的庞大,如全部印出,校订者有两个顾虑:为 学术研究作资料或许不够详备;一般的读者可能不一定要看 这一百多万字的校勘记。最后决定由王佩璋将校勘记中的改 字部分摘录出来单独成册,而全部的校勘记则斟酌社会需要 再考虑另行排印。 难怪王佩璋当年的同事、著名红学家刘世德先生回忆: “上班以后,恰巧我又和王佩璋同志同在一间办公室。我看到 她的办公桌旁堆着两摞纸,几乎和桌子一般高。问明了,方 知道是平老校订的《红楼梦》的书稿,以及她所写下的‘校勘 记’。”③ 在一年左右的时间里王佩璋整理的校勘记稿子就和 办公桌一样高,而当时全部校勘工作只完成了不到一半。更 难怪俞校本出版时王佩璋署了一个笔名:“王惜时”。这个笔 名的含义恰巧暗合了其师当初立志集本校勘《红楼梦》时的 话:“将来订正全书非费一番工夫不可,第一要紧是多集版本 校勘。……如此人生,太苦迫促,吾辈安得不惜寸阴耶!”④ 此笔名虽然文雅, 但未见得十分妥当, 因校订者署名为实名, 故参校者署名容易被认为也是实名而非笔名,由此“王佩璋” 一名从此在她的主要工作成就俞校本上消失了。至后来《校 字记》逐渐被舍弃而不再出现参校者署名后,其笔名也逐渐 被遗忘。 1963 年俞校本二印时王佩璋已离开了文学研究所。俞 平伯在“重订红楼梦八十回校本弁言”中说:“《校字记》原由 王惜时君写,她现不在这里了;因此重校时便由我自己来改 写, 又增删了若干条, 虽颇费力, 恐怕未必能搞得好。”⑤ 俞 平伯晚年在《乐知儿语说红楼》一文中重提当年校书之事时 感慨:“余年齿衰暮,无缘温寻前书,同校者久归黄土,不能 再勘切磋,殊可惜也。”⑥ 那承载着师徒二人繁重工作的一 百多万字的校勘记, 至今没有机会全部面世。 随着 《校字记》 在整套书中的排列位置渐次后推,之后的翻印本则大部分舍 弃了《校字记》 。 尽管《校字记》作为该套新校本中的单独一册遭遇了冷 落,但作为首部集本汇校《红楼梦》的校勘成果的结晶,是 俞、王师徒二人完美合作的具体体现,也是王佩璋从事红学 的开端之作与重要成绩,为她之后进行《红楼梦》版本研究 积累了丰富的原始资料,打下了扎实的学术功底。 《校字记》与俞校本 《校字记》作为俞校本校勘成果的集中体现,对俞校本 面世后的社会效果产生了重要的影响。当初校订者设定了两 项校勘目的,即“新校本的用途”:一、“整理出一个更接近作 者原著的本子来,附有详细的校勘记,以备研究者的参考”; 二、 “同时我们也希望这个本子至少不要讹字满篇, 断烂残缺, 可供相当范围的读者阅读”,即“我们整理本书的目的,不能 简简单单只重研究者的参考, 而必须兼顾一般阅读者的需要”, “不妨说它是抄本系统的普及本”。 但俞平伯在“序言”中又表达 了当初确定这两个目的的顾虑:“我那时怀着两个目的,所以 一方面做校勘工作,另一方面又做了审定工作。这个企图也 有相当的理由,但做起来就不免顾此失彼,……目的定得太 大了,就不够明确切实了。”⑦ 从该本面世后的反响可以看到俞平伯当初的顾虑还是 相当有预见的。由于俞校本的前两册 80 回正文已按校勘整 理后的文字印出,读者看到的是文从字顺的完整的小说原著, 并不像某些新校本在正文中频繁出现古字、异体字以及各种 括号和标注等。如不研究版本,或追流穷源、解惑释疑,阅 读俞校本时,读者无需再去另一本书中查找某个字在某旧抄 本中原为什么字。作为一般读者不仅不一定要看一百多万字 的校勘记,对精选出的近 50 万字的《校字记》也不一定必 须要看。故目前三次印刷的俞校本在旧书市场中存量最多的 是单本《校字记》 ,且销量有限。再从后来的以俞校本为底 本的翻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