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善于书法的人
译文译文 自古以来善于书法的人,汉魏时有钟繇、张芝的绝艺,晋末则以王羲之、 王献之并称精妙。王羲之曾说 “最近我研究了众多名家的书法,钟繇、张芝确实非同一般,无与伦比。其余的都不值得观赏。”可以说 自钟繇、张芝死后,就由王羲之和王献之父子继承了他们。 王羲之又说“我的书法与钟繇、 张芝相比较, 可以和钟繇相抗衡,或者说超过了他。 与张芝草书相比;就象雁飞的排行; 仅次于他。然而张芝精学熟练, 致使池水尽墨。假如我也能专心致志到这种程度,也未必不如。”这乃是推崇张芝超过钟繇的意思。考察 王羲之的书法专长,虽然没有完全符合前人书法的规范要求;但他能撷取众人所长,整容并蓄,因此说他 无愧于书法艺术是不过分的。有评论的人说“他们四位大书法家钟、张、二王,堪称空前绝后。但是 今人二王不及古人钟、张古入的书法质朴,两今人的书法妍美。质朴随着时代而变化,妍美则因时 俗而改易。虽然书法创作最初仅仅是作为记录语言的,但世风随着“厚”、“薄”的变迁,书风也经过质 朴到华美的多次变化。这种沿旧推新,是符合事物发展规律的。书法贵在能继承古代传统而及不背离时代 潮流,能创新而不趋于流弊,即所谓“文采与质朴搭配得恰到好处,才是君子的风度。”又何必放弃雕饰 精美的房屋去住古人的山洞,舍弃装饰华美的车子去乘古人简陋的车子呢评论的人又说“王献之不如 王羲之,就像王羲之不及钟繇、张芝一样。”这个评论似乎已得要领,但我认为还没有道出详细的原委。 钟繇只专长于楷书,精于草书,他俩的长处,王羲之兼而有之; 与张芝的草书比,他多一样楷书的优点, 他的草书又略胜一筹。虽然就专长上来说,王羲之略有欠缺, 然而在广泛涉猎多种书体上他却有很多优势。总的来说,彼此之间各有各有所长。谢安向来擅长于书信的 书法艺术,瞧不起王献之的书法。王献之曾经精心地写了封信给他,认为一定会收藏。不料谢安却在背 面写了复信,王献之深感遗憾。谢安曾经问过献之“你的书法比起你父亲来怎么样”献之回答说当 然是我超过父亲。谢安说“众人的议论却不象你说的这样。”王献之又答“世俗的人哪里懂得鉴赏。 王献之虽然暂时用这种说法来反驳谢安的评判, 但他称自己胜过父亲, 这不是太过分了吗况且立身行道, 扬名后世之事,本是使父母的名誉也随之显耀,如当年曾有曾参仅仅因为里巷的名称叫“胜母”而不肯进入 的事献之的笔法,是承袭王羲之的,虽然粗略地学到些规模法则,但实际恐怕未能全部继承世业 更何况又 假托得遇神仙学书法而耻于崇尚祖传的绝技用这种态度来学习书法,跟那些面墙而立毫无见识的人相比, 又有好出多少呢有一次,王羲之去京城,临走时在墙壁上题写了一幅字。之后王献之偷偷将其擦去并在 原处重写了这些字自认为写得不错。王羲之回来看到后,叹息道“我离开家时,真的大醉了。”献之才 从内心感到惭愧。王羲之与钟繇张芝相比,只是专精与博通的区别;王献之比不上王羲之,那是没有什么 可疑问的。 我从十五岁起立志学习,开始留意书法艺术。体味钟繇和张芝的书法遗迹,汲取王羲之、王献之的法 度规范,用尽心力钻研,时光已超过二十四年,虽然没有达到入木三分本领,却也从未间断过临池学书的 志向。看他们书法中悬针垂露的奇异形状;如疾驰的雷电、坠落的石头之奇观;如大雁飞期、猛兽惊奔的 殊姿;如凤舞蛇惊的妙态;如断崖颠峰的气势;临危地、锯枯木的险绝。有的重如崩气的浓云,有的轻若 蝉之薄翼;有时行笔流畅如清泉潺潺流注, 有时顿笔凝重浑厚,象山岳一样安然屹立; 有时运笔细微轻柔, 犹如新月初上悬于山崖;点画布置疏落有序,象银河群星疏密相间,生动自如;其神奇奥妙如大自然,达 到非人力所能创造的境界; 确实可以说是智慧和技巧的完美结合, 心与手运用得畅达和谐。 他们笔不妄动, 每下一笔有它的理由。一画之中,定要使笔锋起伏富有变化;一点之内,顿挫锋芒各各不同;更不必说点 画积累组合好,才能成字。如果未曾博览旁通,又不珍惜光阴,俯身苦学,而借引“班超投笔”为托辞, 为项羽不肯学书作为自以为是的根据,信笔乱涂作为书体,以墨拼凑点画即成字形,心里不懂得临摹的方 法,手对运笔挥毫的道理也模糊不清,这样想要写出美妙的书法,岂不是太荒谬了吗 君子立身于世,务必 从其根本进行修养。杨雄说,诗赋只是小道末流之物而已,有志向的大丈夫是不会去做的,更何况是醉心 于细微的点画用笔,把精神沉湎于翰墨之中呢 而专心下棋,还能标上“坐隐”的美名;潜心垂钓,尚能体验到“行藏”的乐趣,而这些又怎比得上 功可宣扬礼乐,神妙赛过神仙,像陶工揉捏粘土制作陶器般变化无穷,又如同炉火冶炼金属一般神秘莫测 的书法呢喜欢怪异崇尚神奇的人,玩味着它结体气势的变化多端;喜欢追究细微,探测精妙的人,就可 以得到那不断变化的奥秘。有些著书立说的人,往往只借取了前人的一些糟粕,而精于鉴赏的人,却常常 从中吸取到它的精华。书法本来就是“义”与“理”的荟萃,确实为那些贤明通达的人所擅长。用他来蓄 精养神,寄寓鉴赏,怎么会是徒劳的呢东晋时代的士大夫们,彼此互相熏陶学习。 至于王氏、谢氏大族,庾氏、郗氏之辈,纵使未能全部掌握书法之神妙变化,但也挹取了它的风神韵 味。随着物转星移,越到后代,书道就越衰落。一些人听到本该怀疑的理论,不辨真假便大加称道,得 到一些末流的东西便盲目效法,大力推行。而古今隔绝,也无从询问。 假若真的有所体会,也都严加保密, 深深保守起来,从而使得学习的人茫然而无所知,不得要领,只是白白地看到他人成功的喜悦,而不能领 悟他们所以成功的缘由。有的人成年累月地在结体布局上下功夫,但距离应遵守的法度却越来越远了,想 研究楷书却不得纲要,学习草书更是迷惑不解。假如一旦对草书有了薄浅的理解或获得楷书一些粗略的法 则,便沉溺于此,自以为是,固执己见,自己给自己造成了掌握一般法则的障碍。他们哪里知道心与手的 相隔相应,就象同一源头的不同支流;书写的各种技法,又象一棵树上的不同分枝,岂可孤立地理解和掌 握 对于适应变化,应急方便,行书最适合;题榜和勒石之类的作品,当以楷书写就最为相宜。书写楷书 若不能同时精通草书, 写出来的字恐怕会过于拘谨单一; 学习草书如果不同时精通楷书, 也就不能称为“书 法”。楷书以平直的点画构成形体,由使转表现其精神。草书则以点画表现其精神,以转折呼应来表现形 体。草书没有了使转,就不成字,楷书点画功夫不到位,只可以记录文词。它们之间虽非同体,但回环交 错,大体上还是有关系的。所以向上还要贯通大小二篆,向下融贯隶书,还包括参酌章草,浸润飞白。如 果有一点没有考察明白,就会象北胡、南越的风俗迥异一样,所有效果完全两样了。至于钟繇的楷书号称 奇绝,张芝的草书造诣神妙莫测,被誉为草圣,这乃是因为他们专精于一种书体,以至于达到出类拔萃, 无与伦比的境地。张芝不善长写楷书,但在他的草书中,处处可见楷书点画的起伏顿挫;钟繇不善长写草 书,但在他的楷书中,草书的使转却极纵横之致。在他们以后,不能兼得楷书和草书优点的人,作品就达 不到他们的水平,也就不能算是专精了虽然说篆书、隶书、草书、章草的功效和用途各不相同,但成就他 们的美,各有所宜,篆书崇尚婉转圆润而通畅,隶书要求精密合乎规则,草书贵在流动畅达,章草务须严 谨而简